祁崟小的时候,因为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母后被奸臣害死的惨状,突然之间他就不会说话了
可即使他不说话,很多时候我们俩也能不谋而合
兴许是那时的我话太多,慢慢地他竟再次张口说话,只是话很少
第一句他叫的是我的名字:流离
第二句他喊的父皇
这一句父皇,让太上皇高兴得能飞起来
太上皇说,我是祁崟的福星,我是为祁崟而生的
我以为这是一种赞赏,却不知道它会成我的枷锁
第二日,我、祁崟和苏远幽去了梅城
在去的路上,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什么
梅城一如既往地好看
这个时节,正是梅花开得正好的时候
我矗立在一棵挂满红色头绳的梅花树下
这棵梅花树是梅城的守护树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诸多善男信女前来朝拜
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为了求姻缘
唯独我,在这棵树下解决了一条生命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所有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
入夜的时候雪停了,月亮格外皎洁
我追杀当年害死祁崟母亲的真凶到这里,他抱着这棵梅花树向我求饶
我没有说话,用祁崟送给我的匕首杀了那个凶手
那是唯一一次,我杀人见了血
那个凶手的血如梅树上的梅花一般鲜艳灿烂,染红了雪白的地
杀完凶手的次日,我与祁崟一同来了这里
我问他:「信不信命运天注定?」
他说:「我就不信我躺着什么都不干,就能统一天下。」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红头绳
我以为他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不信,身体很诚实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将红头绳扎在我头上
他动作生疏,却没有拉扯疼一根头发
扎完以后,他又抬头看向那棵梅树
那年的梅花确实开得很美,美到我看一次就能记一辈子
如今……
我看向站在梅花树下虔诚祈求的两人,女子人淡如菊,男子讳如深,与梅花搭配在一起,像一幅画
以前说着不信命的人,果然会因为在乎的人而改变
「流离?」
一道疑胡的男声从梅树对面传来
我的目光从祁崟与苏远幽两人身上移向声音来源
当看到来人,才意识到自己忘记的那件事是通知魏如士
我想告诉他,我提前一天来梅城了,祁崟也在,让他遇见我也要当作不认识
可是我忘记了,而且偏偏我和他还就真遇到了
我想装不认识他
「流离,你真是流离,不是说明天……唔唔。」
魏如士的话没有说完,嘴便被我捂上了
我是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魏如士顺着我的眼神,往梅花树下看过去,当他瞧见祁崟时,瞬间安静下来
他收回目光,满脸问号地看着我
我给了一个以后给他解释的眼神,然后松开了他
「我竟不知夫人还有一位关系如此亲近的异性好友。」
在外面,我与祁崟一直都以寻常称谓称呼
我正想为魏如士找个说辞,哪知道那个不怕死的家伙居然先我开口
「我和流离是生死之交,我与她的感情那……」说到这里,魏如士还一脸深沉回味的样子
我拳头硬了
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我忍,我忍
眼看祁崟的目光越来越寒,我连忙赔笑上前:「他是猪,说的话都不着调,你们别介意。」
此话一出,明显祁崟的冷收回去一些
但听没听过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我这里,队友像猪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连猪的智商都没有
「我和流年很久不见,借用她一下,您应该不介意吧?」
我知道这话他是准备怼着祁崟脸说的
但在他还没有靠近祁崟的时候,就被祁崟身边的暗卫用刀架住了脖子
一看这架势,我心肝都在颤
不是怕魏如士受伤,而是怕魏如士不爽杀了这些暗卫
我跑到魏如士身前,将他挡在身后,朝祁崟硬扯出一抹笑:「夫君,有话好好说。」
祁崟的脸此时比茅房还臭
他一个眼神,那些暗卫便又都隐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转头给魏如士一记白眼
魏如士依旧没脸没皮,完全忽视我的警告
「流年,过来!」
正在我偷偷掐魏如士的时候,祁崟唤了我的名字
自从我嫁给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
这一叫,竟有一种穿越时空,回到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因为太上皇逼婚而变僵硬的时候
我愣了愣神,只是一瞬间,祁崟已经来到我面前
「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去吃饭。」
祁崟说着,拉住我的手就要走
「慢着,我已经说了,我要借用她一会,不行?」魏如士身法极快,已经挡在祁崟面前
他们两人在人流如潮的梅花树下对视,弄得我尴尬无比
突然,我灵机一动,看向苏远幽:「妹妹,麻烦你与我们相公先去用膳,我随后就到。」
我话音刚落,祁崟拉着我的手就紧了几分:「你选他?」
??什么叫我选他?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
我拍拍他的手,并慢慢地将他的手从我手上拿开:「我只是去和他说说话,很快就回来。」
语毕,我扯住魏如士的手就走,生怕这家伙再说出多么不靠谱的话
「你走这么快干吗?你以为我怕他?虽然他是皇帝,朝堂归他管,可江湖归我管啊!」
魏如士像个麻雀,叽叽喳喳不停
我瞧见街边有卖鸡腿的,拿个鸡腿就塞进他嘴里
瞬间安静下来
魏如士可怜巴巴地看我,乖乖把钱付了
我想着反正都是一死,算了,随他去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用魏如士父亲的话说,那叫现代科技
我听着一头懵,想着魏如士父亲可真会扯
想着想着我就没了知觉
等再睁开眼,我以为自己会在地狱,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只是没想到是在魏如士家的药谷
等我回到皇宫,我发现我的脸色是好了,但太上皇的脸色不太好
我就知道有问题
我追问了魏如士父亲很久,他才告诉我,整个皇宫只有太上皇的血与我相同,成功的几率大
太上皇自愿救我
那一刻我大脑里是空白的,我才发觉,有时候人伤心过度,不一定会流泪
虽然太上皇在我练功的时候对我很严厉,但我知道他是怕我死掉
他说练功偷懒,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第一次杀人出现失误受了伤,他不仅没有关心我,反而更严厉地责罚了我
起初我不甘心,明明我也完成了任务,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是另外一个教我武功的师傅告诉我的,他说太上皇宁愿我在他手下受罚,也不希望我死在别人手里
从那以后,我再没失误过
唯独那次中毒是个意外
太上皇一直告诉我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在解决最后一个通敌卖国的大臣时,他的女儿意外出现
那小姑娘只有 5 岁的样子
和当年我被太上皇捡走时一样大,一时心软,蹲下和她说话,却不想她手里握了毒,想要和我同归于尽
那女孩中毒死了,我也没有幸免,只是没到即刻毙命的程度
后来就有了太上皇为了救我,找人为我洗血的一系列操作
甚至他搭上了自己的命
我清晰记得,太上皇在死前几天对我说的话
他说:「流离,朕要死了,太子年少气盛,我不放心,虽你们同岁,但他听你的话,你能不能替我守他几年?
「你可以拒绝,朕不勉强你,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我听他说话,就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发疼
我不想让眼前这个老头死
「能把血再换回来吗?」
我的话让躺在床上的老头哈哈直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流离,你离开皇宫吧,没人会拦你。」
太上皇给我自由了,是我自己没走
之后便有了逼婚祁崟的场景
太上皇在临死之前,给了我一道手谕,他说:「以祁崟的能力,三年,皇朝可以稳定,到那时如果你没有爱上祁崟,随时可以离开。」
只是太上皇没有想到,我的毒会再次复发,能活的时间只不过比三年多几天
这一次,是真的药石无医了
就连魏如士的父亲也束手无策
「馄饨面凉了,老板,换一碗。」
魏如士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见他眼睛已经不红了,朝他开心地笑着
新点的一碗馄饨面,我还没来得及吃,祁崟就来了
他说:「你们聊完了吗?」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朝我的馄饨面瞅了一眼
「你要不要吃一点?」我将自己的馄饨面往他旁边推了推
祁崟又看了一眼,并没有吃:「话说完了就走。」
他拉我的动作有些用力,我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魏如士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上去就给祁崟一拳
魏如士的武功用天下第一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的手劲自然也大得出奇,而且速度极快,等祁崟的暗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祁崟挨他这下子,受伤不轻
那些暗卫见状想要上前与魏如士决斗,却被祁崟挥手阻止
我瞧了一眼祁崟被魏如士击中的位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我并没有斥责魏如士,他只不过在替我抱不平而已
可其实有什么不公平的?
我从小是太上皇养大的,命又是太上皇救的,我就算把这条命双手奉献给祁崟都不为过
我跟着祁崟回了驿栈,这座驿栈以前我也和他一起住过
不过那时是一人一间
「我帮你上药?」
回到房间,我见他眉头蹙得很深,知道一定很疼
虽祁崟武功比不过魏如士,但刚才他也是有机会躲过去的
可他却没躲
「嗯。」
祁崟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我本打算让随行御医来的,既如此,还是算了
「我尽量放轻动作,你忍着点。」
我将他的衣服半脱,在他肩膀处发现了被魏如士击中的地方
周边一片乌紫,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渗血
我抿了抿唇,轻轻帮他擦药
「流离。」
「怎么了?」
秋菊听到我的动静,挑着灯,撩开床帘:「热水备好了,娘娘需要奴婢扶吗?」
我确实被折腾得够呛,可让人扶的地步倒还不至于,毕竟我学过武功,身底子好
还有一点,我中的这毒也挺稀奇的,不痛不痒,偶尔身体会觉得有些累,记忆有点下降,其他不适的状况是一概没有
没有吐血,没有肝肠寸断
如果不是脚心的那道黑线快蔓延到拇指指腹了,我会真以为自己没有中毒
温热的洗澡水将我泡得通体舒畅,我盯着脚心的那条黑线,算了一下,还有两天,我就真的要离开了
次日醒来,已是正午
我还没从床上起来,就被秋菊前来通报说皇上正等我一起用午餐
刚醒,我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知道祁崟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
吓得我一个哆嗦,啪一下,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完了,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出宫,就得被斩立决?
「如果臣妾说臣妾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祁崟红着半张脸,森笑着:「你说呢?」
我:「……」
好吧,随便怎么样吧
本以为打了皇上,最少也得受个鞭刑啥的,谁知道?
我盯着自己碗里像小山一样高的菜,眼睛有些发直
「你是选择把这些都吃了,还是选择……」祁崟说着话,用拇指比划抹脖子的动作
我本来想硬气一回,选择第二个,可想了想还是选了第一个
咳咳……
主要是我太饿了
不是因为怂,不是因为怂
正当我和面前的饭菜奋斗,祁崟的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
「昨天为什么要把那些书送给远幽?」
我猛拍胸脯,他给我递过来一杯水,好不容易我才缓过气
继续给他打哈哈:「臣妾怕妹妹在宫里太无聊,给她找个消遣的法子。」
「哦?是吗?」祁崟挑着眉梢
我也不敢看他,直点头
「就你那个字写得像蚯蚓,你以为她会想看?」
得,说这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这是嫌我的字丑,污了苏远幽的眼
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没有接话,权当默认了
谁知道他还不依不饶:「朕教你写字这么些年,怎么连皮毛都没学到?」
我:「……」
继续吃饭,听不见
「为什么要把《如何做好皇后》那本书也拿给她看?你不怕她抢了你的后位?」
我吃饭的动作一顿,偷瞄他一眼,见他并没有看我,暗暗长出一口气
「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这后位臣妾自是……欢喜,但若皇上想让臣妾将后位让出来,臣妾也没有异议。」
我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吧
「皇后还真是听朕的话。」
他说:「今日没兴致。」
今日没兴致?
何止是今日,他对我从未有过兴致
若不是太上皇态度强硬,他连娶我也不会
甚至我和他之间的圆房也是太上皇做的手脚
那日东宫失火,我将宿醉的祁崟从里面拖出来
他抱着我一直喊另一个女子的名字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
我将他安置在偏殿,一夜寸步不离,生怕再生祸端
那夜偏殿的香很好闻,好闻到让我爬上了祁崟的床
第二日太上皇带人出现在了偏殿
他大手一挥,命祁崟娶我
当时祁崟看我的目光充满恨意,他说:「流离,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唉!
我能说什么?
毕竟我在他心中说谎成性,不可信
当日我就成了祁崟的夫人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八抬大轿,更没有十里红妆
当然,这些对我也没那么重要
「既如此,皇上要不要下棋?」我试图用其他方式来帮他度过这难熬的夜
毕竟他那么讨厌我,待着我身边的时间应该很难捱
见他没有反对,我欲去拿
可祁崟却将我拉住:「为什么将你的金累丝九凤钿送给她?」
我神情一顿,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最近这记忆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平时也不戴它,放着也是放着,省得落灰。」
祁崟冷笑:「你是不想戴它?还是不想要它所给你带来的身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搞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有区别吗?
「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臣妾宝贝着这后位呢。」
本以为我说完,祁崟会像往常一样斥我没心肝,可这次他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转身穿上衣服阔步离开了
第二日,皇上半夜生气从我宫里离开的消息便传满了皇宫
不仅如此,苏远幽的名声也在这一夜间传满朝野
因为皇上从我那离开以后去了她那里
这种破例,是独一份的
秋菊依旧絮絮叨叨抱不平,冬梅依旧好言好语劝她少说点
至于我,还在数日子
还有四天,四天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如今朝堂稳定,国泰民安
祁崟凭借着他铁血的手腕,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国度
他的美名,是会被留在史书上的
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吧
「娘娘,皇上和幽妃在凉亭里喝茶,他请您过去。」
说话的是皇上身边的老公公,他杵在一旁,恭敬地站着
我应了声好,披上外袍与他前去
昨晚刚下过雪,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刺目的白
春日里泛着碧波的湖面,如今也被冰冻三尺,了无生机
我到了湖心的亭子上,朝皇上行了礼,便坐在一侧
苏远幽见到我来,虽态度淡淡,却依旧礼仪周到,并没有恃宠而骄
这样的女子,是适合坐后位的
我将正在行礼的她扶起来,拍拍她的手:「妹妹以后不用如此客气,等明日来我宫里,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苏远幽应该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好说话,毕竟我臭名在外
这些年皇上除了我这一位皇后,确实不曾再娶过其他人
在他刚继位那年,他说要御驾亲征统一西方,让我想办法拒绝那些大臣将女儿塞进来
为此我不得不扮演一个悍妇的形象,牢牢地把握住了这后宫的大门
硬是没让一个大臣将女儿塞进来
从此我善妒的形象深入人心
不仅那些大臣想将我踢下后位,就连平头百姓也对我颇有微词
我也实属不易啊
「皇后的凤栖宫是整个皇宫里最素清的,幽妃宫里的玩意估计比皇后宫里的还多,朕很想知道,皇后还想送幽妃什么东西?」
瞧这话说的,我凤栖宫这么穷,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给幽妃一赏就黄金万两
给我?
一把破匕首,一块烂手帕,一条细头绳!
没再多了
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提这茬
虽然我心里有诸多非议,可面上却只是笑着:「都是些我们女儿家的玩意,怕不便说与皇上听。」
我话音刚落,就听皇上冷哼一声,将幽妃的手从我手里扯走
瞧着皇上护犊子一般地护着苏远幽,好像我摸她的手能占她便宜似的
我无声地将自己的手搓了搓,插进袖套里
还是袖套暖和啊!
转头看向庭外
如柳絮般的雪又再次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我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忽然身上一暖,在我原本暗红色的披风之上,一件玄黑色的袍子落在我身上
我正欲抬头看祁崟,耳边却落下他的声音:「小心着了风寒了,明天传染远幽。」
原是如此
我慢慢笑了,将他的袍子脱下来:「臣妾不冷,皇上尽管放心,臣妾身子硬朗,已有好几年不曾受风寒。」
人呐!话就是不能说得太满
次日
「啊啾!啊啾!」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我脑袋昏昏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我坐在书桌前,将我当皇后写的心得整理好,放进书篮中,再三叮嘱秋菊:「一定要将这些交到幽妃手中,冬梅出宫采办过两日才能回来,你可别给我出乱子。」
秋菊郑重点头,拍着胸脯告诉我绝对没问题
瞧着她这番保证,不知为什么我眼皮直跳
要不是我受了风寒,一定亲自面对面将这些东西交到苏远幽手里
果然,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就是这么准
当我在宫门口翘首以盼秋菊回来的时候,祁崟拎着一个我相当眼熟的书篮来了
我的心顿时哽住
只能默默祈求他没有打开书篮看里面的东西,又或者他打开书篮了,但没有翻开那些书
「皇上,今个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您怎么过来了?」
我满脸笑意,怎么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像接客的老鸨呢?
「朕和皇后一起来探讨文学。」
完了,完了……
我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但还在强撑着:「臣妾才疏学浅,只怕没办法与您的文学造诣匹配。」
我跟着他走到书桌旁,紧紧盯着那书篮
「是吗?既如此,朕的皇后是如何写出这么多本意境深远的『 书』?」
祁崟故意拉长书这个字
我觉得他在讽刺我
我赔笑着,伸手去捂那书篮:「粗鄙之言,不堪入目,皇上还是别看了。」
很显然,祁崟不会顺我的意
他将书篮打开,念着那几本书的书名:「《后宫通鉴壹》《后宫通鉴贰》《后宫通鉴叁》《后宫通鉴肆》。」
我:「皇上,臣妾写着玩的。」
皇上:「名字起得不错。」
我:「……」
皇上:「只是这翻开一页,怎么还有一个书名?」
我就知道,没完……
他还故意吊着我!
祁崟将每本书的第一页都掀开摊在我面前:「皇后读给朕听听。」
我噎住
在瞧见祁崟不可商量的目光,我慢吞吞地挪过去:「壹:如何让皇上乖乖上朝;贰:如何让皇上乖乖吃饭;叁:如何做好皇后;肆:皇上喜欢什么姿势。」
念完最后一个,我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皇后是不是漏了一句话?朕可听着呢,《皇上喜欢什么姿势》这几个字后面的一句话,皇后怎么不念?」
我想撞死自己,小声嘟囔着:「注意:这一本一定好好看,很重要!需要现场实际操作。」
老天爷!我为什么会写这些?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一定不写这些东西
怎么办?我能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好心焦
「朕想试试最后一本书的内容,皇后陪朕一起?」
本来还在挠破头想办法的我,在听到祁崟的这句话,直接化石在当场
连笑我都憋不出来了:「皇上,您可真幽默。」
我以为我说完这话,祁崟会接一句是你先幽默的,然后甩袖离开
哪知道这次他却还在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神色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话音刚落,我的心还没平复,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扛起来放到了床上
这可是有史第一次他在白天有需求
我心肝有些颤,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皇上,您……没吃不该吃的东西吧?」
我这话一出,肉眼可见祁崟的脸色黑了下去,他捏住我的手,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姿势
「朕吃了御膳房送的饭菜,很是合胃口。」
容不得我细想,他掐着我的腰,就开始折腾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大黑
我下意识地往床侧看了看,果然他已经走了
秋菊听到我的动静,挑着灯,撩开床帘:「热水备好了,娘娘需要奴婢扶吗?」
我确实被折腾得够呛,可让人扶的地步倒还不至于,毕竟我学过武功,身底子好
还有一点,我中的这毒也挺稀奇的,不痛不痒,偶尔身体会觉得有些累,记忆有点下降,其他不适的状况是一概没有
没有吐血,没有肝肠寸断
如果不是脚心的那道黑线快蔓延到拇指指腹了,我会真以为自己没有中毒
温热的洗澡水将我泡得通体舒畅,我盯着脚心的那条黑线,算了一下,还有两天,我就真的要离开了
次日醒来,已是正午
我还没从床上起来,就被秋菊前来通报说皇上正等我一起用午餐
刚醒,我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知道祁崟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
吓得我一个哆嗦,啪一下,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