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阻拦,任由长孙氏派人到衙门去。
“你该受些教训了!”陈国公冷冷地道。
管家听得此言,整个人一松。
他唯一怕的就是国公爷心软,只要国公爷阻止,他也能去报官,但是以后可就丢失了这份差事。
他看着瑾宁,眼底尽然是恨意,他是真没想到这小贱人下手会这么狠啊,割了他一双耳朵,害得他生生成了残废,真是杀了她都不为过。
不过,进了牢里,肯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衙门来人之前,陈国公命人严密封锁梨花院。
瑾宁就抱着小黑,坐在廊前的石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黑身上的毛。
陈国公心里头其实有些忐忑,但是更多的是愤怒。
他这个侯爵之位,并非世袭,而多年不曾立功,什么时候被褫夺回这个爵位也不知道。
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更是丢尽了他的脸,若有御史弹劾他内宅不严,他便是想升官也不可能了。
想到自己的前程就这样毁于这个逆女手中,他就浑身是火。
衙门派来的人是梁捕头,他带了两名官差过来。
他进门就先跟陈国公行礼,然后眸光落在了瑾宁的身上。
他仿佛从不认识瑾宁,问道:“敢问这位就是三小姐?方才贵府下人前来报案,说你伤了贵府管家,是吗?”
瑾宁抬起头,眸光颇为凌厉地看着梁捕头,“谁说的?”
长孙氏厉声道:“你自己亲口说的,你现在不承认了?”
“我说的?”瑾宁笑了起来,“我说的怎么我不记得了?夫人是想诬陷我吗?”
她抱着小黑站起来,走到梁捕头的面前,幽幽鬼火般的眸光盯着他,“梁捕头,不认识我了吗?”
梁捕头一怔,“我从没与三小姐见过面,谈何认识?”
“没见过面啊!”瑾宁伸手抚摸着小黑的脑袋,“小黑,认识他吗?”
小黑仰头,凶狠地盯着梁捕头,仿佛只等瑾宁一声令下便扑过去。
梁捕头压根不怕,义正辞严地道:“三小姐,现在问你案子,请你跟我回一趟衙门。”
“回衙门?确实是回衙门吗?别又迷昏了我把我拉上了狼山,”瑾宁安抚着小黑,意态淡淡地道:“不过,想必也不成了,武靖将军大概已经剿灭了狼山的山贼,回头朝廷嘉奖下来,少不了梁捕头的功劳啊,若不是梁捕头,我也上不了狼山,救不了晖临世子呢。”
梁捕头脸色微变,“你到底胡说什么?”
陈国公听得她还在这里胡扯,当下就大怒了,“梁捕头,先押她回去。”
梁捕头正欲动手,瑾宁却已经放下了小黑,“不必押,我跟你们回去便是。”
她回头看着陈国公,“看到了吗?我是跟着他走了,回头若我没出现在京兆府衙门,就拜托国公爷看在到底父女一场,替我到南监报个信,就说我又被梁捕头带走然后私奔了。”
梁捕头冷冷一笑,“三小姐真是疯了,疯言疯语,南监还真不管这些小事。”
瑾宁耸耸肩,还真十分配合地跟着梁捕头走。
她走经过长孙氏的面前时,忽地笑了起来,“夫人,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咱这么多年的账,也该好好地算算了。”
长孙氏脸上的失望和国公爷脸上的失望同出一辙,“瑾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拜你们所赐!”瑾宁眸光也淡淡地扫过管家的脸,然后凑近他的耳朵道:“其实我不止看不顺眼你的耳朵,我连你的两颗眼珠子都很看不顺眼。”
“你恫吓我,你还想恫吓我!”管家顿时大叫起来。
梁捕头沉下脸,“三小姐,走吧,到了衙门,可就没你嚣张的份了。”
瑾宁哈哈大笑,跟着他走了出去。
陈国公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揉了揉疲惫的眼角。
连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都因她而起。
或许,当初叫她回来真是一个错误。
结果,瑾宁人还没走到国公府大门,便见平安公主的马车和宫中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陈国公,陈瑾宁接旨!”
马车里传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段公公的声音。
梁捕头一怔,带着瑾宁站定了脚步,他看向瑾宁,瑾宁却只是脸带淡笑,并未看出神情来。
传话的声音,一层层地传递进去。
陈国公愕然,这个时候有圣旨到?
他连忙整理衣冠,率着长孙氏与一众奴才出去迎接圣旨!
出到门口,却见宣旨之人,是平安公主与督查衙门总领李大人夫妇,还有站在李大人身后的是皇上身边的段公公。
“下官参见公主!”陈国公连忙上前拜见。
“国公爷免礼!”平安公主微微一笑。
“国公爷好!”段公公上前微笑道。
“公公有礼!”陈国公不知道这宣的什么旨意,心里戚戚焉。
“公主请进!”陈国公连忙挥手让长孙氏进去拖走瑾宁,免得叫公主看见。
接旨,需设香案,因此,国公爷得先请公主进去坐。
同时,他看了梁捕头一眼,道:“你先带她走吧。”
梁捕头自然想,但是,段公公却说,接旨之人,还有陈瑾宁。
李大人取出圣旨,站在石阶之上,众人皆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国公府千金瑾宁,救晖临世子及剿灭山贼有功,特赏五千两黄金,封县主之位,择日入宫谢恩。国公陈守业教女有方,有功社稷,加封护国公封号,赐食邑……”
圣旨一下,众人大惊。
陈国公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怔怔当场,连谢恩都不记得了。
长孙氏脸色煞白,那小贱人救了晖临世子?晖临世子真的在狼山?
管家已经整个呆若木鸡,恨得牙齿都打颤。
“护国公,还不谢恩?”平安公主道。
陈国公回过神来,伸出巍巍双手,嘴唇哆嗦了几下,“臣……臣领旨谢恩!”
这道旨意,如千钧沉重,落在了陈国公的手中。
他这位国公爷立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十几年一直在京中挂闲散的职务。如今,忽然圣恩眷顾,被封为护国公,还是因为瑾宁。
他回头看着瑾宁,心里有种慌乱感,这是真的?她真的是去救世子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梁捕头,却见梁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陈国公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阻拦,任由长孙氏派人到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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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瑾宁,眼底尽然是恨意,他是真没想到这小贱人下手会这么狠啊,割了他一双耳朵,害得他生生成了残废,真是杀了她都不为过。
不过,进了牢里,肯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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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宁就抱着小黑,坐在廊前的石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黑身上的毛。
陈国公心里头其实有些忐忑,但是更多的是愤怒。
他这个侯爵之位,并非世袭,而多年不曾立功,什么时候被褫夺回这个爵位也不知道。
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更是丢尽了他的脸,若有御史弹劾他内宅不严,他便是想升官也不可能了。
想到自己的前程就这样毁于这个逆女手中,他就浑身是火。
衙门派来的人是梁捕头,他带了两名官差过来。
他进门就先跟陈国公行礼,然后眸光落在了瑾宁的身上。
他仿佛从不认识瑾宁,问道:“敢问这位就是三小姐?方才贵府下人前来报案,说你伤了贵府管家,是吗?”
瑾宁抬起头,眸光颇为凌厉地看着梁捕头,“谁说的?”
长孙氏厉声道:“你自己亲口说的,你现在不承认了?”
“我说的?”瑾宁笑了起来,“我说的怎么我不记得了?夫人是想诬陷我吗?”
她抱着小黑站起来,走到梁捕头的面前,幽幽鬼火般的眸光盯着他,“梁捕头,不认识我了吗?”
梁捕头一怔,“我从没与三小姐见过面,谈何认识?”
“没见过面啊!”瑾宁伸手抚摸着小黑的脑袋,“小黑,认识他吗?”
小黑仰头,凶狠地盯着梁捕头,仿佛只等瑾宁一声令下便扑过去。
梁捕头压根不怕,义正辞严地道:“三小姐,现在问你案子,请你跟我回一趟衙门。”
“回衙门?确实是回衙门吗?别又迷昏了我把我拉上了狼山,”瑾宁安抚着小黑,意态淡淡地道:“不过,想必也不成了,武靖将军大概已经剿灭了狼山的山贼,回头朝廷嘉奖下来,少不了梁捕头的功劳啊,若不是梁捕头,我也上不了狼山,救不了晖临世子呢。”
梁捕头脸色微变,“你到底胡说什么?”
陈国公听得她还在这里胡扯,当下就大怒了,“梁捕头,先押她回去。”
梁捕头正欲动手,瑾宁却已经放下了小黑,“不必押,我跟你们回去便是。”
她回头看着陈国公,“看到了吗?我是跟着他走了,回头若我没出现在京兆府衙门,就拜托国公爷看在到底父女一场,替我到南监报个信,就说我又被梁捕头带走然后私奔了。”
梁捕头冷冷一笑,“三小姐真是疯了,疯言疯语,南监还真不管这些小事。”
瑾宁耸耸肩,还真十分配合地跟着梁捕头走。
她走经过长孙氏的面前时,忽地笑了起来,“夫人,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咱这么多年的账,也该好好地算算了。”
长孙氏脸上的失望和国公爷脸上的失望同出一辙,“瑾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拜你们所赐!”瑾宁眸光也淡淡地扫过管家的脸,然后凑近他的耳朵道:“其实我不止看不顺眼你的耳朵,我连你的两颗眼珠子都很看不顺眼。”
“你恫吓我,你还想恫吓我!”管家顿时大叫起来。
梁捕头沉下脸,“三小姐,走吧,到了衙门,可就没你嚣张的份了。”
瑾宁哈哈大笑,跟着他走了出去。
陈国公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揉了揉疲惫的眼角。
连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都因她而起。
或许,当初叫她回来真是一个错误。
结果,瑾宁人还没走到国公府大门,便见平安公主的马车和宫中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陈国公,陈瑾宁接旨!”
马车里传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段公公的声音。
梁捕头一怔,带着瑾宁站定了脚步,他看向瑾宁,瑾宁却只是脸带淡笑,并未看出神情来。
传话的声音,一层层地传递进去。
陈国公愕然,这个时候有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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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门口,却见宣旨之人,是平安公主与督查衙门总领李大人夫妇,还有站在李大人身后的是皇上身边的段公公。
“下官参见公主!”陈国公连忙上前拜见。
“国公爷免礼!”平安公主微微一笑。
“国公爷好!”段公公上前微笑道。
“公公有礼!”陈国公不知道这宣的什么旨意,心里戚戚焉。
“公主请进!”陈国公连忙挥手让长孙氏进去拖走瑾宁,免得叫公主看见。
接旨,需设香案,因此,国公爷得先请公主进去坐。
同时,他看了梁捕头一眼,道:“你先带她走吧。”
梁捕头自然想,但是,段公公却说,接旨之人,还有陈瑾宁。
李大人取出圣旨,站在石阶之上,众人皆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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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一下,众人大惊。
陈国公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怔怔当场,连谢恩都不记得了。
长孙氏脸色煞白,那小贱人救了晖临世子?晖临世子真的在狼山?
管家已经整个呆若木鸡,恨得牙齿都打颤。
“护国公,还不谢恩?”平安公主道。
陈国公回过神来,伸出巍巍双手,嘴唇哆嗦了几下,“臣……臣领旨谢恩!”
这道旨意,如千钧沉重,落在了陈国公的手中。
他这位国公爷立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十几年一直在京中挂闲散的职务。如今,忽然圣恩眷顾,被封为护国公,还是因为瑾宁。
他回头看着瑾宁,心里有种慌乱感,这是真的?她真的是去救世子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梁捕头,却见梁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陈瑾宁抱着小黑扭头就走。
陈瑾瑞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好声道:“好了,别发性子了,陪姐姐走走吧。”
瑾宁没有反对,与她一同往水库的方向走去。
长孙嫣儿与张老爹孙大妈也跟着来,远远地还跟着陈瑾瑞和长孙嫣儿的侍女。
日头冉冉在头顶升起,水面一派金光灿灿,枣庄里最多的是枣树,但是最漂亮的却未必是枣树。
这水库旁边,有许多野生的百合,粉白粉白开得极好,一簇簇间隔着长长的芒草,脚下,是软软的青草。
瑾宁今日穿着一身素色衣裳,银色滚边,绣着细碎的兰花,袖口挑着素雅的竹叶。
她的面容依旧不施脂粉,粉嫩的脸上能看到细细软软的绒毛,红唇在日光中泛着光泽,饱满而艳烈。
她的长相不属于惊艳的类型,一眼看过去,顶多是觉得精致,可细看了,便越看越有味道,加上眉目英朗,无端便添了几分英气。
这和长孙嫣儿是刚好相反,长孙嫣儿是一眼看上去便十分惊艳,可五官和脸型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眼睛太大,鼻子太小,嘴唇薄,耳朵反骨。
认真地看她,是会发现越看越不好看。
这水库其实是一个山塘,养着鱼,鱼是两年才网一次去卖,也是属于枣庄的。
鱼不喂食,地农只是偶尔割草扔进去,因此鱼儿都饿得十分凶残,瑾宁往水库里扔东西,便看到“噼噼啪啪”跳起几条来,黑色的身子,鱼鳞在日头下闪着光芒。
从水库能看到凉亭里,因为地势稍高,凉亭在左下方相距不远。
管家招呼着几位夫人坐下来,熏点了艾草,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茶点,微风习习,倒也惬意。
这枣庄的风景很好,一眼无垠的秀丽景色,层层叠叠地枣子树,极目看下去,皆绿油油一片。
水库边上,除了有野生百合之外,还有许多手指头大小的黄色太阳花,不需要施肥灌溉,滋长在肥沃的土地上。
夫人们喝着茶,谈笑风生。
这凉亭距离庄子也不过是一里路,高喊一声,便能听得动静。
不过,此刻有些煞风景的,是水库那边似乎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因树木掩映,瞧不清楚,杨氏便叫管家去看个分明。
管家拱手便去了,低着头,掩藏那一瞬而过的凶残得意。
水库边上,瑾宁抱着小黑,看着那忽然发难的长孙嫣儿。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疯癫了起来,指着瑾宁就痛骂,“我知道你一直都憎恨我,憎恨良晟哥哥喜欢我不喜欢你,我们是表姐妹,为什么你不能退一步想?一同嫁入侯府,于你我有益无害,且你为正妻我为妾侍,你尊贵我卑贱,为什么你还容不下我?偏要我打了胎儿远嫁村夫才肯放过我?”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被风送出去好远好远,字字清晰。
风掠起了瑾宁的衣袂,她站在一块石头上,对着长孙嫣儿,有居高临下之势。
她一言不发,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嫣儿扬起一抹恶毒的笑,然后跳入了水库中。
一直旁观的陈瑾瑞高声怒道:“瑾宁,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推嫣儿下水?来人啊,快来救表小姐!”
长孙嫣儿不识水性,入水之后,扑腾了几下,看着便要沉下去。
张老爹急忙跑过来要跳进水库里救人。
瑾宁却微微一笑,放下了小黑,小黑如离弦的箭般冲过去,咬住张老爹的腿,张老爹惨叫一声,使劲伸手拍打,可小黑缠上了他,哪里便容易拍走?只看见猩红的血飞溅,一路滚了下去,直直落入水中,沉了下去,自身难保更不要说救人了。
孙大妈吓得面容发白,尖叫,“来人啊,救表小姐!”
跟着前来的除了张老爹和孙大妈之外,还有几名侍女,都是不会水的,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嫣儿几乎被水淹没,被孙大妈一吼,便都飞奔回去喊人。
“表姐……”长孙嫣儿使劲地拍着水,惊慌失措地喊道:“表姐,救我。”
陈瑾瑞看着瑾宁那张倏然冷狠的脸,心里一震,这计划虽平庸但是很周全,张老爹是水中蛟龙,只要能入水,就一定可以救起嫣儿。
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她陈瑾宁杀人未遂。
但是,张老爹却被小黑咬伤堕水,救不了人。
她看着长孙嫣儿咕咚咕咚地喝水,急得嗓子冒烟,幸好早有准备,预先放置了一根长竹子在这里。
她一手拿起竹子便要伸入水中,瑾宁却一手夺过来,丢到一边去,再拖着陈瑾瑞到水边,口气冷冽地道:“大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长孙嫣儿是怎么死在你那愚蠢的陷害计谋上的。”
陈瑾瑞惊得双眼上翻,“你疯了?她死了,你就坐实了杀人之罪,你逃不了,杀人偿命,她若活着,你也顶多是在牢里蹲个十年八载。”
“那我确实吃亏!”瑾宁咧齿一笑,“用我一命换她一命,她怎么配?”
“,对,对,不值得,你快救她,你有鞭子,快救她!”陈瑾瑞见长孙嫣儿已经支撑不住了,使劲拉住瑾宁的衣袖,若嫣儿死了,舅舅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快啊,救她上来,庄子我还给你。”
“庄子本来就是我的,不需要你还!”瑾宁面容冷漠地说着,手里忽地用力一拽,陈瑾瑞整个跌入水里。
陈瑾瑞吓得连忙抓住水库边上的石头,想要爬上来,口中骂骂咧咧地道:“你真不要命了?好,你既然不怕死,我便跟你斗到底,我不仅要你入狱坐牢,我还要你这辈子都出不来。”
瑾宁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碾着,“是吗?那你死了,我就出不来了。”
陈瑾瑞手背吃痛,却不敢松开,冲孙大妈惊喊道:“还不赶紧过来拖开她?”
孙大妈都快被吓傻了,急忙冲过来,可瑾宁却已经跳入水中,一手摁住陈瑾瑞的头往水底压下去。
陈瑾瑞只觉得呼吸一下子被夺走,口腔鼻腔灌入了腥甜冰冷的水,她用尽全力挣扎,但是陈瑾宁的手劲很大,她的头压根出不能了水面。
死亡的恐惧与这水库的水一同包围过来,陈瑾宁拖着在水库边上过,边上有尖锐的石头刮着她的身体,她的脸,她在水底惊恐的眼睛都能看到水里混合着她的血液。
因为无法呼吸,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脸毁了,心底的恐惧愈发增大,胸腔像是要爆炸一般,她张开嘴,水从鼻子口腔灌入。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忽地,她的头被拽出了水面,迷糊中,只听得那小贱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管家,我救了大姐,你还不赶紧去救表小姐?”
张妈妈一张脸肿得老高,嘴角和鼻子都有血丝渗出,她恨恨地瞪着陈瑾宁,“你不要得意,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小黑倏然从陈瑾宁的怀抱里窜出,扑到了张妈妈的身上,朝她的鼻子一口咬下去。
“救命啊……”张妈妈凄厉的叫声,震彻整个国公府。
管家和护卫闻声急急赶来,看到张妈妈被捆绑在圆柱上,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不禁吓了一跳。
再看三小姐一脸寒霜地站在廊前,眸光竟是浸了寒冰般的冷漠。
“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管家上前问道。
“请夫人,快请夫人!”张妈妈哭喊着,眼泪和血水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狼狈凄惨。
一名护卫急忙转身跑出去。
陈瑾宁抱起小黑,慢慢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管家仔细看了看,震骇地道:“天啊,不是狗,是狼!”
纯黑色的狼,十分罕有,却异常凶狠。
这国公府三小姐竟然养了一匹狼!
陈瑾宁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廊前,眸光阴鸷地看着管家。
管家一时不敢动,倒是护卫想上前解开张妈妈,谁都知道,张妈妈是夫人派来的人,张妈妈虽然嚣张,可到底是夫人身边的人,怠慢不得。
流云鞭从陈瑾宁的手中飞出,夹着疾疾风声卷向护卫的手臂,只听得清脆的鞭声响起,护卫灼痛般缩了回去,鞭尾扫过他的脸,赫然留下一道血痕。
“谁敢放她?”陈瑾宁眸色阴沉地厉喝。
管家上前道:“三小姐,张妈妈伤势很重,若不接下来救治,只怕会出人命,夫人一向仁慈……”
陈瑾宁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她仁慈,我不仁慈,谁解下她来,谁就接替她捆在上头!”
管家见她脸色阴狠,倒不像是恫吓,只是心底暗暗生疑,这三小姐竟真的懂得武功?
之前还以为庄子的人吹嘘,毕竟她回来两年了,都不曾动过手,一直像个傻子似的任人欺负。
张妈妈痛苦地呻吟着,看着管家,声音沙哑地道:“快,把早饭撤走!”
管家心头咯噔一声,猛地看向屋子里摆放着的那些早饭。
“三小姐,让小人进去收拾一下吧。”他心头直骂张妈妈的愚蠢,竟然下毒?昨晚国公爷才骂了夫人一顿,你这不是找死吗?
“进去啊!”陈瑾宁甩了一下鞭子,冷笑一声,“管家想进去尽管进去。”
管家怕她的鞭子,讪笑了一声,“那,小人便不进去吧。”
他转身,冲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冲进去把饭菜倒掉。
陈瑾宁凉凉地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何苦白白受这皮肉之苦?这和你们没有关系,若沾了里头的东西,你们便是同党。”
管家淡淡一笑,“三小姐这话说得便不对了,国公府哪里有什么同党?都是伺候国公爷和夫人的。”
国公爷是不会把此事闹大的,再说,此事夫人也沾不了身,国公爷应该也去了衙门。
只要把饭菜都给清理干净,她一人之口,如何辩驳?
三名护卫听了管家的话,当下便分左中右三面冲进去。
陈瑾宁手腕一动,鞭子如毒蛇般游离开去,缠住左边护卫的脖子,用力一甩,便与中间那人撞在了一起。
右边的护卫趁机便往里冲,却见一道黑色的影子飞扑过去,咬住护卫的后脖子。
便听得护卫发出一声惨叫,管家看过去,不禁心惊胆颤,那后脖子竟被咬下了一口血淋淋的肉。
黑狼虎视眈眈,嘴里发出呜呜的气声,护卫挪着腿往后退,小黑逼近,目露凶光。
“我劝你不要动,乖乖地在这里等大夫来!”陈瑾宁头也不回地道。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让她的眸子有几分嗜血,廊前风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墙上有光影迷离,高大的槐树叶子投影在她的脸上,有斑驳的狰狞。
此举,震撼了所有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长孙氏急匆匆地率着一群婆子侍女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卫。
张妈妈如获救星,哭喊道:“夫人救命啊,三小姐要杀了奴婢!”
长孙氏看到张妈妈这惨状,再看几名护卫都跌倒在地上,不由得脸色一沉,厉声道:“瑾宁,你疯了吗?”
陈瑾宁慢慢地抬起头,邪冷一笑,“夫人来了!”
长孙氏看到她脸上那神情就觉得心底发寒,自从得知嫣儿怀孕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似的。
“这怎么回事啊?”她走过去,看着张妈妈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鼻子都没了,血流了一地,她却还没昏过去。
“夫人小心啊,可别走得太近,小黑可不认人啊。”陈瑾宁冷笑一声道。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长孙氏怒道。
陈瑾宁道:“她受夫人指使,在我的饭菜里下毒。”
长孙氏猛地抬头,“下毒?我什么时候让她下毒了?”
“不是夫人吗?可她就是这样说的。”陈瑾宁冷道。
张妈妈骇然地道:“你胡说,我从没说过是夫人指使的。”
陈瑾宁笑了,笑得眸色如冰,“那你是承认在我饭菜里下毒了?”
“那不是毒……那只是断肠草汁,只会肚子痛,不会死人。”张妈妈辩解道。
陈瑾宁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已经残躯不全的脸,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不要……”
这个要字还没说完,陈瑾宁已经迅速拔下张妈妈头上的簪子,塞进她的嘴巴里一顿搅动,便只见鲜血不断从她嘴里喷出。
簪子被丢弃在地上,张妈妈嚎了几声便昏过去了。
此举十分残忍,震慑了在场的人包括长孙氏。
长孙氏冷冷地看着她,“瑾宁,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说张妈妈下毒就捆了她受刑,国公府没有这样阴毒的人。”
陈瑾宁坐回椅子上,却再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手里的流云鞭。
长孙氏身后的令婆子见她这般嚣张,又仗着人多,便站出来指着陈瑾宁怒道:“三小姐,你好大的胆子,当着夫人的面也敢行凶?”
陈瑾宁倏然盯着她,眸子如淬了毒般渗着寒光,吓得令婆子急忙躲回长孙氏的身后。
陈瑾宁笑了,笑得桀骜不驯,拿眼睛看着长孙氏,“夫人身边就没几个得力的人吗?”
瑾宁却道:“不,晖临世子病了,将军先送他回城,且我带着他,若有险情,我无法应付。”
“那你如何回去?”陈靖廷问道。
瑾宁微微一笑,“那么近,我便是走路也很快。”
陈靖廷俊美的眉目轻轻一蹙,摇头,“不行,你的脚有伤。”
晖临拉住瑾宁的衣袖,看了看陈靖廷,紧张兮兮地道:“姐姐,我不要你走。”
瑾宁愕然,抬头看了陈靖廷一眼,见他紧绷着脸,冷峻阴沉,难怪晖临会怕。
她笑着安慰晖临,“别怕,将军是好人,您不记得了吗?昨天是他救了我们的。”
晖临却还是死死地拉着她,因发烧而绯红的小脸蛋十分固执,“姐姐送我回去。”
瑾宁为难地看着陈靖廷,“将军介意与我同乘一骑吗?”
陈靖廷确实也不放心她单独送晖临世子回去,既然她这样提出,便道:“我没什么介意不介意,倒是你,若被人看见,你的名声不好听。”
瑾宁淡淡一笑,“名声?我从不在乎!”
陈靖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会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虽然已经议亲了,可名声若坏掉,却是有可能被退亲的,且义母……
“将军若不介意,那就走吧。”瑾宁已经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阳光在她的身后攀爬起来,淡淡的光圈笼罩着她的头顶,笑容明媚中却蕴含着一丝他看不懂的苍凉。
他始终有一样想不明白的,如果抓走她的人和抓走世子的人是同一个,为什么会对她下手而不是对国公爷的儿子下手?
京中人人都知道,国公爷对这个女儿不甚看重。
而她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觉得,她至少心里有数的。
当然,他更想不通的是,他的马从来都不让除他之外的人骑,靠近都得发脾气,却就这么让陈瑾宁顺顺当当地骑到了马背上。
因她先与晖临坐在了马背上,他上马的时候就比较狼狈了,至少,得确保不碰触到她。
可也不可能,马鞍就这么点大,她虽努力靠前,可他坐上去之后,两人的身子还是紧贴着。
至于晖临世子则是双手抱着她的脖子,不占什么位置,还是显得很窄小。
他撕下衣袍,递给瑾宁,“你把脸包着,至少别让人认出你来。”
瑾宁道:“我不介意的。”
陈靖廷淡淡地道:“至少,我得顾念良晟的面子。”
瑾宁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陈靖廷其实知道李良晟不喜欢他,至于他对李良晟的态度,也仅仅是做到了兄长该做的,但是他心底怎么想,无人知道。
瑾宁依照他的吩咐,把脸蒙着,才开始缓慢策马回城。
他的伤势其实比瑾宁的重,瑾宁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味,还有淡淡的沉水香味道。
世子的身子越发的滚烫,这让瑾宁很着急。
“马儿如果吃得消,就快一些吧。”瑾宁道。
“我是怕你吃不消,你有伤。”陈靖廷淡淡地道,而且马儿一旦跑得快,两人就没办法努力保持距离。
虽然,同在马背上,也没什么距离可保持了。
“世子高热,得马上看大夫。”瑾宁伸手触摸了一下晖临世子的额头,吓了一跳,“真的要快了,迟则怕出事,我不碍事,这点伤算什么?”
陈靖廷闻言,扬鞭落下,马儿疾驰而跑。
他这匹马,是大宛进贡的汗血宝马,真跑起来,速度很快。
城门依旧严密封锁,陈靖廷的骏马在城外扬起了漫天尘埃,这位皇帝身边的新贵,谁不认识?就算不认识他,也认得那匹进贡来大周一年却无人能驯服最后却被陈靖廷驯服的汗血宝马!
那宝马,可是巡城过几圈的。
城门的守卫让开一条道,让他的马儿飞快通过。
刚好,长孙拔带着人巡城至此,与陈靖廷擦肩而过。
瑾宁是蒙着脸,且世子趴在瑾宁的肩膀上,背对长孙拔,不过须臾就过去了。
长孙拔策马停驻回头看,陈靖廷的马已经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方才经过的,是陈靖廷?”长孙拔问身边的兵士。
“将军,卑职没看清人,但是,看马儿,应该是。”兵士回答说。
长孙拔冷冷地道:“虽是皇上看重的人,却也不能这般嚣张霸道,在城内策马狂奔,怎就没御史参他一本?”
同为武将新贵,长孙拔对陈靖廷很不满,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总不信在战场上陈靖廷立下的军功没有江宁侯的手笔。
江宁侯是有心栽培他。
否则,哪里有他今日的得意?
“将军,谁敢参奏他?听说龙太后对他十分看重,也难怪,他的生父,可是神鹰将军陈子忠,义父又是江宁侯,无论是陈家,还是李家,都家世显赫,还是三朝元老。”
长孙拔脸色沉沉地策马前行,家世一直是他最薄弱的,他祖上最厉害的那位伯祖父,最高也只是城门五品武将。
而他自己,也是承了这位伯祖父的人脉,才能分配到城门,后来几经辗转,又托了人事,再用了一些手段才进入北营。
公主府,严密防守。
陈靖廷的马匹停在了公主府门口,然后翻身下马,对瑾宁道:“你带世子进去,本将回去点兵。”
“将军小心!”瑾宁知道时间紧急,山贼或许会转移,若不抓紧点兵上去,就会扑空,再找就难了。
陈靖廷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
他策马转身,又回头看了瑾宁一眼,看她走上台阶,这才放心策马走。
“何人?”公主府的守卫拦住了瑾宁,厉声问道。
“国公府陈瑾宁带晖临世子,求见公主和李大人!”瑾宁道,她想让晖临转身看着守卫,但是晖临已经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趴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守卫听得此言,立刻转过来看,惊道:“世子?”
随即,他大喊,“快,禀报公主,世子回来了。”
立刻有人围了上来,也有人往里冲。
“能先请大夫吗?世子发热。”瑾宁道。
瑾宁被一大堆人拥簇进去,在正厅里坐着,她的手臂酸楚得几乎麻木,但是,晖临却还没醒来。
等了片刻,便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华贵妇人跌跌撞撞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仆妇。
“晖临!”华贵妇人进门,看到瑾宁和晖临,眼泪就落下来了。
瑾宁抱着晖临站起来,她认得平安公主,虽然她如今憔悴得不成形。
“参见公主。”
平安公主冲她点头,然后一手抱过晖临世子,晖临转醒,待看清平安公主,忽地哇一声大哭出来,“娘,娘,我被坏人抓了。”
瑾宁慢慢地抬起头看他,“管家不知?那可真是不妙啊,本来我还想着,你把海棠的弟弟交给我,我饶你一条命,看来,这买卖是做不成了。”
她站起来,逼到了管家的面前,吓得管家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
瑾宁抽出钉在床边上的匕首,寒光在管家的面前忽闪,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加深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海棠的弟弟呢?”
管家吞咽了一口唾沫,想起张妈妈的惨死,心里不禁害怕起来。
但是随即想到自己和张妈妈不一样,他稳住心神,色厉内荏地道:“三小姐,我不是国公府的家生奴才,也不是卖给了国公府,你若杀了我,杀人偿命,你也逃不了。”
瑾宁笑了,“杀人偿命啊,是的,只是,”她眸光一转,“谁知道我杀了你呢?”
她的匕首,轻轻地印上了管家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管家整个定住,一动不敢动。
“你……你如果杀了我,将军和国公爷都不会放过你的……”管家声音微微颤抖,却兀自维持着可笑的威风。
瑾宁手一扬,匕首划过管家的脸,从嘴边到耳际,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横流。
管家惨叫一声,这声音迅速被外头的雷声淹没,那小妾柳氏跑了出去,早就找地方躲起来了,哪里管他死活?
且这风大雨大的,这屋中除了两个丫鬟之外,连个家丁都没有。
管家这一次,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人人都说,南监的苏意公公有一手绝活,活剥人皮。
其实,这只是外间的传闻而已,苏意公公最拿手的,不是活剥人皮,而是割云片。
所谓割云片,就是把身上的肉薄薄地一块块地割下来,几乎不出什么血,让人痛苦又不伤人性命。
听说,苏意公公曾在一个杀人如麻的山贼身上试过,割下了一千零八片,人却还活着。
瑾宁是亲眼见过苏意公公用这一手绝活,以前觉得残忍,毕竟,没什么不能一刀杀之的。
但是,对于逼供,她不得不说,这一招好使。
管家的手臂,也不过是割了几块肉,便抵受不住痛楚,招了。
“在我家中柴房……”
瑾宁勾唇一笑,揪起他,“请管家带路!”
管家被拖出去,倾盆大雨浇在他伤口上,疼得他呼天抢地。
一路拖到柴房的门口,瑾宁踢开门,一道闪电劈下来,果然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卷缩在柴堆旁边!
不过是闪电忽闪之间,瑾宁已经看到他小小脸蛋上斑驳的伤痕。
瑾宁大怒,匕首一起一落,便只听得管家一声惨叫,两块耳朵片落在地上。
当管家的妻子云氏带着两个丫头来到的时候,瑾宁已经早不见了踪影。
“请大夫,再命人去国公府找表姐!”管家愤怒大喊。
暴风雨飘摇,天黑得如世界末日一样,狂风肆虐,这还没到六月天,便有这样的狂暴天气,震骇了世人。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翌日一早才停下。
梨花院的大门,被一阵雷暴般的锤门声敲开。
青莹前去开门,看到国公爷领着包扎着两只耳朵的管家进来,身后,还跟着怒气冲冲的长孙氏。
瑾宁在院子里种菜,青莹买了些菜籽回来,她刚好可以撒在院子里自给自足。
她是庄子里回来的农民,就该安守本分。
看到一伙人气冲冲地进来,她慢慢地扶着锄头站起来,扬起了桀骜不驯的冷笑看着陈国公,“国公爷大驾光临,失敬了!”
陈国公难掩眼底的失望与狂怒,“你真是屡教不改,昨晚竟然私自出门去寻仇,打你的人是我,你有本事,冲我来!”
瑾宁拖着疼痛的腿走到他的面前,“国公爷说什么?请说得明白一点,不过,国公爷说有本事冲您,那我可不敢的,好歹,您名义上是我的父亲,冲您,不是天诛地灭的罪吗?担不起,担不起!”
管家大声道:“三小姐,小人在国公府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奉国公爷和夫人的命令,若有得罪三小姐的地方,小人跟您告罪便是,或者您杀了小人便是,何必寻到家里,伤了小人的家人?”
瑾宁扬眸,冷笑起来,“哟?管家的家人被人伤了?该不是管家素日得罪人太多,被人寻仇了吧?怎地?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长孙氏怒道:“瑾宁,管家不是家生奴才,你没资格这样对他,若他去衙门告你一个伤人之罪,你逃不了的。”
“去,尽管去。”瑾宁神定气闲地看着她,“不过,夫人要告我,也得拿出证据来。”
长孙氏哼道:“你以为没证据吗?管家的妻妾都看到你了,他们都是人证。”
瑾宁冷笑,“好,那就告到京兆府衙门去吧,我也好顺便问问,梁捕头以张妈妈的家人告我杀害罪,强行拉我上了马车,把我迷晕了送到狼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国公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
瑾宁慢慢地把视线转到他的脸上,口气悲凉地道:“我私奔一事,想必你已经都调查过,问过了海棠,问过了城门守卫,,问过了夫人,问过了管家,自以为已经是事实,不过,我想问问你,你问过我了吗?”
国公爷冷冷地道:“罪证确凿,哪里容你抵赖?便是问你,你会承认吗?”
瑾宁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仿佛整个人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眼底也没有情绪起伏。
她说:“好!”
陈国公反而整个人怔住了,他看着瑾宁,虽说在官场上他算不得是聪明的人,但是,也算是阅人无数,他看得出,她心里头怀着很大的委屈。
莫非,真的冤枉了她?
不过,城门守将亲眼所见,海棠也招认了,加上夫人说她早之前就认识了一个书生,两人眉来眼去的,甚至还被香玉见到过一回偷偷出去幽会……
怎么可能是冤枉?
长孙氏见状,厉声道:“你休要扯开话题,你有胆做就没胆承认吗?昨晚分明是你伤了管家,瑾宁,你若坦白承认,跟管家道歉赔偿,这事我做主饶你一次。”
陈国公看着她,沉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瑾宁孤身一人站在他们这么多人的对面,显得势单力薄,“你说是就是。”
“真是你?”陈国公掩不住失望,“你真是……歹毒成性!”
“报官,报官!”长孙氏听得她承认了,尖声叫道。
瑾宁笑了,“报吧!”
瑾宁慢慢地扬起血红的眸子,“滚开!”
管家阴恻恻地笑了,“三小姐,这国公府,还是国公爷在主事,不好意思,我只听国公爷的吩咐。”
“我再说一次,退开!”瑾宁的声音裹挟着强大的怒气。
管家却浑然不怕,甚至像是故意挑衅瑾宁,“我奉命办事要海棠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三小姐放下海棠,我便退开。”
瑾宁抽出流云鞭,凌空就挥过去,鞭子直直落在了管家的头上。
管家不躲不闪,血沿着他的额头流下来,却是无比的狰狞,“三小姐,这一鞭,我会讨回来的。”
他慢慢地退开,活像方才拦阻只是为了挨这一鞭子。
瑾宁知道这些人的手段,盛怒之中,她也浑然不在意。
她抱着海棠回了梨花院,刚安置好,便听得外头传来急乱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国公爷,奴才也阻拦了,但是三小姐二话不说便用鞭子打人……”
是管家的声音,正委屈卑微地告状。
林雨潇走出去,倚门站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和长孙氏率着一众家奴穿过拱门进来。
“父亲!”她静静地说,脸上是重伤过后的苍白,一双眼睛却异常的锐利。
“你还知道回来!”陈国公脸上尽然是震怒之色,盯着瑾宁,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
“这里不是我的家吗?”瑾宁凉凉地笑了,眸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一群人脸上,长孙嫣儿也躲在长孙氏的身后,露出得意的眸光,“这么多人来我梨花院啊?这可是我从庄子回来之后从没有过的事情啊。”
陈国公怒道:“一晚上,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瑾宁懒散地笑了笑,拖着半瘸的腿走过去,“你说我做了不要脸的事情,便是定了我的罪,还何必问?
陈国公的怒火上来,长孙氏连忙安抚着,“国公爷暂不要动怒,瑾宁这孩子倔强,若是硬碰硬,反而不妙。”
陈国公沉了一口气,终究是慢慢地开口了,“侯府那边今日来退婚,但是看在你曾救过侯爷的份上,我会说服他们容纳你入门为妾。”
林雨潇捏着手,指尖发白,“妾?正妻我都不做,还会嫁给他做妾?”
看来,是巴不得找侯府那边销掉她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了啊。
“由不得你!”陈国公声音沉了沉,怒气又几乎压不住了,“先不论你昨天之罪,张妈妈之事,论起来,她罪不至死,好歹伺候了你两年,且也是你母亲派过来的人,因一点小事你便杀了她,何等歹毒?”
林雨潇嗤笑,伤口疼得很,嗓子像是被火烧一般,“我只有一位母亲,她已经死了,如果父亲觉得我杀了张妈妈太过,便送我到衙门去,让衙门的人断个分明。”
“你不可理喻!”陈国公的怒气也上来了,素日他就是个威严的人,如此放低姿态,全是因那日她指责,让他想起愧对亡妻,“如此胡搅蛮缠,半点道理不通,你还好意思搬你母亲出来?你只给她丢脸!”
林雨潇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扬起略悲哀的眸子,“是啊,我也不愿意提母亲的,可我有什么法子?若不提母亲,父亲会念这份父女亲情吗?若您不念,我在这个国公府,如何活得下去?一个奴才,都敢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一个姨娘上来的继母,也能随便安排她娘家侄女去霸占本来属于我的位子,我无所依仗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死了的生母和一个从不把我放在心上的父亲。”
她慢慢地靠向身后的树干,装作看不见他脸上的惊怒之色,继续道:“如果母亲还活着,见我今日的遭遇,不知道会怎生心疼?只是,若我母亲还活着,我又怎会沦落至此?”
陈国公冷硬地道:“你同意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你私德败坏,与人私奔,侯府能容纳你为妾,已经是你最好的出路,你私奔之事,我已经花了银子叫人掩饰,过一两年便无人记得,你最好不要再闹事丢我的面子。”
林雨潇淡漠地道:“如今退婚,你的面子尚且能保住,否则,我大闹婚宴,捆了父亲上花轿的时候,侯爷和父亲的面子都保不住。”
陈国公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敢?”
林雨潇神色不动,“杀人我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想明白,既然我委屈顺从,也得不到你的认同,还不如反他娘的,便是死,也死得恣意潇洒。”
陈国公想不到她竟是这般的倔强,努力积压着的狂怒终于爆发了,厉声道:“态度嚣张,不服管教,看来你母亲还真没说错你,本来你若乖乖接受安排,嫁入侯府为妾,我便把你昨晚那不知羞耻的事情翻过去,可你这般嚣张跋扈,若不请家法,岂不是叫人笑话我国公府庭训不严?”
林雨潇扬起桀骜不驯的眸子,冷笑一声,“父亲知道我昨晚没回来,如今见我一身的伤,却也不问我是不是受了委屈,反而先与我虚与委蛇,逼我答应做妾,我不愿意,才问罪于我,真是好父亲啊!”
她站直了身子,比他矮了半个头,眼底尽然是讽刺之意,“我昨晚若是死在了外头,岂不是更顺遂了你的心愿?”
陈国公气得双手颤抖,“你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竟还不知悔改,口出狂言,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个孽障?好,你说,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林雨潇凉声道:“我去了狼山,上了贼窝,还杀了几十个人,你信吗?”
陈国公哪里会信?狼山山贼为祸,所有人都知道。
他不禁大怒,“张口闭口,都是杀人,看来放你在庄子里真是错了,养得你这般刁毒狠辣的性子,学了几招花拳绣腿,视人命如草芥,还私德不端,有了婚约却勾人私奔,今日我就打死你,也省得日后为我国公府惹下大祸。”
说完,厉喝一声,“来啊,上鞭子!”
管家早就在外头候着了,听得国公爷吩咐,立刻就去拿鞭子呈上来。
陈国公甩了一下鞭子,便听得风声呼呼,他满脸厉色,指着林雨潇怒问道:“跪下!”
林雨潇腰背挺直,看来,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心底如冷风刮过一般的悲凉,眼底却渐渐地染了怒火,“不跪,你要么就打死我。”
她的鞭子,打谁都可以,但是,却不能打他。
这个生了她,却弃之不管的人。
原来即便历劫归来,她始终对他狠不下心来,有多退让隐忍,便有多渴望这份父爱。
打吧,打了之后,就再无羁绊,便算还了他生养之情,也不会再傻乎乎地渴望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