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初微还是对这束花爱不释手,对外总说是我买来送她的。
女人总是好哄,些许甜头就让她死心塌地。
我甚至有些恶毒地想着,如果当时于初微遇到的不是我,她会不会依然奋不顾身,毕竟她不怎么聪明。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于初微你花快死了,再不回来我连花瓶也给你扔了!”
发完消息,心里的毛躁才算褪去一些。
反正闲来无事,我干脆拿起长剪把几株坏死的根茎剪去。
兴许是睹花思人,初微这些年跟着我其实日子并不好过。
婚前的那点积蓄和她的嫁妆都投入到我的生意里,这几年,我的事业停滞不前,我的初微的生活品质亦停留在几年前。
初微很少抱怨,她从不会因吃穿和我提要求。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陪伴。
是我这个人。
于是,我又发了条消息:“要不要我去接你?”
犹豫了一会,我撤回消息,改成:“要回来就早点,晚了可不留门!”
消息发完,我才觉得身上有了困劲儿,干脆就沙发打个盹儿,初微回来敲门也能听到。
这一觉,我睡得昏昏沉沉,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当年那一幕。
我和初微,是自由恋爱。
认识的时候,我一穷二白还有个出了门就找不回来的爹。
初微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仅有一个宝贝女儿,自是千般宠,万般娇。
一听说我家的事儿,老两口死活都不答应。
有一次,在知道初微来找我的情况下,二老喊了几个学生来堵我们。
二十出头的我,可以一双拳头撂倒四五个同龄人,可是对着初微的爸爸妈妈,我只能握紧拳头踹口袋里。
二老苦口婆心,到后来捶胸顿足,竭斯底里。
“于初微,你今天和他走了以后就别再认我这个爸爸!”
“微微,你真的不要妈妈了吗?!”
可是我的初微只死死攥着车门,不肯挪动半分。
风雪夹杂着冷风一下下抽打在我们身上,脸上。
我和于初微,也算共白头。
4
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阳光略过阳台,昏暗的卧室里突然多了几分暖意,就好像有人猛地拉开窗帘。
我潜意识地从梦中惊醒:“于初微?!”
回答我的,却只有太阳落山后,空旷又微凉的空气。
第五天,于初微离开我的视线。
扑面而来的恐慌扇的我猝不及防,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气息:藤椅上半阖着的画册,照片墙上青涩稚嫩的初微,沙发上缝里掉落的木头发簪....
我突然满怀期待地盯着卧室,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转动门把手,可是过了好久又好久,房间里依然是枯井般的寂寞。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拔出电话,什么爱情把戏,什么不动心无作为,都不及我相见于初微的心!
“嘟——,嘟———”
我连拨了几次,始终无人应答。
心底的恐慌像个破布袋子,越扯窟窿越大。
怎么办,我把于初微弄丢了?!
几个呼吸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微微不会丢下我的,即使从前最难的时候,我浑身插着管子躺在ICU里,微微白天要照顾我,晚上还要去想办法筹钱。
肇事司机逃逸,生意投资失败,病床上神志不清的我,还有一夜天价的治疗费全都压在微微一人身上。
我曾无数次的幻想,如果微微丢下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可是于初微,她并没有让这样的幻想有机会成为现实。
曾经指着天说不认女儿的老两口揣着一捆钱,丢在了我床头。
自我出车祸后一直没掉泪的微微,突然如山崩塌般哭的停不下来。
那一刻我没来由的一阵后怕,我怕于初微她改变主意,重投她父母怀抱。
我从书柜上翻出一部旧手机,还是刚结婚那会,我买给微微的。
充上电后,手机勉强能开机。
打开通讯录,我一通一通拔过去。
“您好,请问我家初微是在你那边吗?”
大多数人礼貌地回答后,快速挂掉。
只有两个人很反常。
一个是微微的发小王宁,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田梣你就是个狗男人!”
另一个是老张。
从头沉默到尾的老张。
我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宁。
初微的朋友,我从不过问,也就谈不上得罪。
难道就因为初微去王宁家多住了两天,她就记恨上我了???
想到这,我决定当面见见王宁,问她把初微到底藏哪了。
5
翻遍手机,终于找到王宁家的地址。
我兴奋地拿起车钥匙,终于,要接女主人回家了!
王宁见到我,并不意外。
相反,她似乎正期待着我来。
“田梣?!你还有脸来!”
我咳嗽了一声,着急向里边张望。
“喂你干什么呢,狗男人!你瞎张望什么?!”
越过王宁,我看到房间内没有人。
“初微呢,她不是在你家吗,王宁麻烦你让她出来见我!”
我有点着急,笔尖上都是汗。
微微不会真生我气了吧?
王宁愣了一下,随后轻蔑地看向我:“田梣你这样有用吗?!逃避能解决问题吗,你这些年长进了啊,都学会自欺欺人了!”
虽然王宁是微微朋友,但此刻我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分寸,一个健步就朝卧室里去。
“微微,微微我来接你回家了!”
随着一间间卧室打开,我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微微不在这里。
“奇怪,不来你这儿微微能去哪了?!”
带着疑问,我失望地走出来。
“呵,很有意思。田梣,我从没想过,除了是个人渣,你还是个懦夫!”
王宁怨毒地看向我。
但是我丝毫不在意,因为此时此刻,我只想尽快找到微微。
不是王宁,那就剩老张了。
电话“嘟———”了一声,老张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老张,看在我们往日相交的份上,告诉我微微在哪,我很想她!”
老张又沉默了,如果不是窸窸窣窣的呼气声,我真要怀疑老张根本就没在听。
“求求你告诉我吧老张,我真的快要急疯了!我一连五天都没有见到她,我,我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
沉默,夹杂着几声叹息。
似是下定某种决心,老张拖着沙哑的嗓音:“小田啊,你还年轻,过去的就让他————”
“你能别废话吗,”我被彻底激怒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涨的我脑仁疼。
“老张你就给我句痛快话,我老婆于初微到底去哪了?”
短暂的沉默后,老张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死了,你亲手埋的,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