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强抢相府不受宠的小庶子,却错抢了风华绝代的大公子。
我:「……打扰了,告辞!」
大公子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来都来了,急什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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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过分受宠的公主。
因出生时身体孱弱,奄奄一息,
父皇以天子之尊,备三山两湖为礼,聘得天下第一奇人为我续命。
该说不说,奇人就是奇人。
他说我紫薇星入泥宫,天狼星偏正东——简而言之,福厚命薄。
非得一个福薄命厚的人与我相伴,才能搭救我这条小命。
父皇当即点了丞相府家那人人厌弃的小庶子,赐名「多寿」,与我朝夕相处,为我续命增寿。
自他入住凤仪宫后,我那骨头渣里都是病的身体眼见着好了起来。
他却一天天消瘦,从漂漂亮亮的玉雪团子变成了一步三晃的小病秧子。
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些。
长到八九岁时,偶然得知此事,抱着他哇哇大哭,愧疚难当。
我不理众人拦阻,拉他去了奉先殿,当着三四排灵位的列祖列宗发誓:
「只要我高娉婷活着一天,就不许你慕多寿先死,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
他琉璃似的一双眼瞳,荡起了细微的波动。
良久之后,又轻又软的声音像在答复我一般。
「……好。」
他说,「生死不离,不离不弃。」
幼年时的约定,总抵不过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年春天,我母后去了。
国丧上,我见到了发须皆白的陌生老者。
他搂着我,让我喊外公。
我外公是北境藩王,一生戎马,不信那神神鬼鬼的玩意,请旨要带我回北境。
父皇碍于外公的兵权威仪,不得不答应。
消息传来,慕多寿又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中被接回丞相府。
我被拎着后衣领,跟抓小鸡崽儿似的带离京畿,遥遥北上。
此后十年,我与慕多寿未曾再见。
十年后的某一天,我正在校场单挑三个硬汉,王府婢女跑来说有我的密信,
密信来自京畿丞相府。
慕多寿惨遭逼婚,对方是安宁郡主。
据说面首无数,放浪形骸,不讲女德——还不怎么尊重男德。
看上就抢,腻了就扔。
信中言辞恳切悲恸,要我看在幼时情分上无论如何救他一次。
未了,信纸上还洇着水渍,一滴一滴像极了眼泪。
这还得了!
我二话不说,翻身跨上良驹,千里奔袭,救我的小竹马去了。
……
……
……然后,我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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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抢错了。
我日夜兼程,可毕竟路途遥远。
赶到京畿的时候,就见郡主府的主街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百姓夹道看热闹,护卫禁军拥着一顶红轿子。
这是要成亲了啊!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擒贼擒王!
我一踩马背,整个人凌空跃起,直直奔向那顶红轿。
劲装马尾,粗布一身,护卫看不出我的身份,纷纷拔刀掣枪。
我抽出腰间长鞭,打退一波又一波。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踩着轿顶,旋身抬眸,浑身散发着睥睨四方的霸气。
「轿子里是我的人!谁敢动他,我要谁的命!」
护卫禁军纷纷裹足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我懒得理会他们,跳下轿子,对里面的人说:「没事了,有我在,别怕。」
轿子里伸出一只玉骨神秀的手,拂开喜鹊登枝的轿帘,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他满头长发如藤瀑润华,一袭白衣似皑皑霜雪。
长着极为柔丽的一张脸,眉眼温淡,唇角带笑。
我看得有些怔愣,迟疑地问:「你是……多寿?」
不能怪我有所疑惑,眼前这人的气质太过矜贵,实在不像爹不亲娘不爱的庶出子。
轿子后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一个小厮,对我叫嚣道:「此乃今科的新状元,相府的大公子,你敢拦路强抢,我,我告诉相爷,告诉陛下去!」
我手指一颤。
长鞭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和长鞭一起落地的,可能,大约,还有我的下巴……
大蜀开国百年,首位三元及第的惊世奇才,正奉旨游街之际被我从天而降,当众强抢。
意识到自己抢错人的时候,我也想过补救。
左右没人知道我的身份,我深信只要跑得够快,这件事就和我没有关系。
可就在我脚底抹油要溜之大吉时,巡城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见我这色胆包天的小贼,二话不说便要拿下。
我又与巡城营乱战了小半个时辰。
紧接着禁卫军也来了。
最后竟连护持宫城的金吾卫也加入进来。
四门三府齐齐出动,当街打成了一锅粥。
就连太学里的老博士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赶来,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他的得意门生不轨。
一个时辰后,我垂头丧脑地跪在皎辉殿中。
「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父皇指着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若心悦慕行之,只管与朕说,朕有什么是不能答应你的!何至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做这种事?退一步讲,即便要做这种事,你就不能等他的红轿走到犄角旮旯没人看见的地方再下手去抢么!」
我连忙抬头:「父皇,你听我狡辩。我以为那轿子里是多寿,谁知道会是慕……慕……」
慕什么来着。
「慕行之!」父皇没好气道,「连他是谁都弄不清楚,这些年你光练武功不长脑子?」
练武需得纯粹,心思繁杂的人难登高手之列。
外公常说我是练武奇才,这话说白了——嗯,父皇是对的。
父皇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已经闹成这样,朕便赐婚,权当了结此事。」
我仿佛听见了耳边轰隆隆的雷声。
顾不得其他,我嚯地站起身,一脸难以置信:「赐婚?!」
父皇一个冷眼瞪过来:「你以为慕行之是什么人?他是三世公卿慕家的长子嫡孙,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典范,如今被你当街强抢,倘若不给个交代,你教朕如何服众?」
我一听这话,立刻摆出一哭二闹的姿态。
父皇不为所动。
我又现场示范了撒泼耍赖,满地乱滚。
父皇无动于衷。
我使出绝招,原地瘫坐,哭着喊母后。
父皇表情变了,但左右衡量之下依旧咬死不放。
好哇。
我袖子抹脸,朝父皇叫嚣道:「你爱如何服众我不管,反正我不嫁,谁爱嫁谁嫁!」
父皇捂着心口,颤颤巍巍指着我骂:「小混蛋——你这个——要你亲爹命的小混蛋!」
就在我与父皇针锋相对之际,内侍报说慕行之求见。